jasmine

【架空古代宫斗AU】君心合谋(三)

警告:

架空古代宫斗生子设定

有人物OOC

CP为执离、钤光、仲孟、双白

拒绝撕逼,有不喜者请右上角点叉,我们相互尊重,谢谢!

章三   暌

 

执明与慕容离同乘御撵回到勤政殿的暖阁之中。此时夜已深了,宫人早已备齐了软衾暖被,烛光高照,屋子里浮出一种暧昧的气息来。小胖见他二人执手相望坐于床侧,心里虽然惊异,却哪里还能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脸上露出了然的微笑,慢慢躬身退下,并且贴心地合上了门扉。

 

然而,小胖刚要转身,便听见里面执明喊道,“来人,传膳!”。他原地顿足,愣了下神儿才反应过来,慌忙回了声“是”,心里也不敢再随意猜测上位者的心思了。

 

“小胖估计是刚才把汤扣在身上了,那味儿都给我熏饿了,”执明起身将慕容离身上的披风解下,转身又端起桌上刚刚奉来的姜枣茶递给他,笑嘻嘻地说,“阿离不知道,我今儿个特别勤奋,那么厚一叠折子,全都看完了。”

 

慕容离抿了一口茶水,看着执明的眼神有着难以言说的宠溺,“皇上勤政是万民之福,可也要顾念龙体康健。”

 

执明听了,对慕容离委屈地说,“阿离不在身边,吃什么都没胃口。”

 

“那......”慕容离眼神微动,温言开口道,“我进宫来陪皇上,也是好事一桩了?”说着他稍稍挪了下自己的身体,距执明更近些,“皇上不会生气我自作主张了吧?”

 

看着慕容离灵动清澈的眸子里透出几分不安和期待,执明又怎么会生他的气。刚才灯火昏暗不曾注意,如今才看见他发冠未戴,云鬓微乱,如瀑黑发散落泄于两肩,实在柔美婉约。执明揽过慕容离纤细的薄肩,慕容离也顺势软伏于执明怀中,执明的手指不由自主抚上那柔顺的黑发,缠绕打转,尽是旖旎之意。

 

“宿夕不梳头,丝发披两肩。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执明缓缓念道,落下最后一字时,含着促狭的笑,用那乌黑的发尾去搔了搔慕容离的脸颊,随后认真地说,“阿离心里有我,我只有欢喜高兴的份儿,怎么会责怪阿离呢...只是宫中暗流涌动,甚是危险...”

 

“正是因为宫中风刀霜剑严相逼,所以我才入宫。”慕容离伏在执明怀里接话道,语气是与此刻的柔婉动作决不相称的强硬,“局势波诡云谲,朝堂上有太傅,宗亲里有莫澜,只有在皇上日日居住的后宫之中没有知心的帮手。暮南王嫡子陵光进宫后与太后沆瀣一气,皇上处境堪危。我此刻在后宫的身份,远比前朝来得更有用。”

 

执明听他一番话,也知道所言非虚,只是实在舍不得他自断前程,“阿离,进宫之后便再难以出去,一生的自由和抱负全都要葬送了啊!”

 

慕容离转身仰头看着执明,眼神中的凌然骄矜恰似还尚未经历家破人亡的瑶光世子般桀骜,“我慕容离要做的事情,没有谁能阻拦。”

 

执明闻言,欢喜得将慕容离抱在怀里,脸颊埋在他肩窝,瓮声瓮气地低声说着,可却掩饰不住言语里的丝丝邪气,“那就让我们把这一滩泥水搅得更浑些吧!”

 

次日,慕容离自龙床上醒来,执明早已不见踪影,想必是又去践行他的伪装大业,困在莫愁苑听小曲儿吧。思及此处,慕容离不禁莞尔。昨夜他睡在床上,执明死活不肯与他同眠,执着他的手坐在床沿上,直看着慕容离呼吸平稳进入梦乡,才在一旁的榻上睡了。慕容离心中感激他的敬重,更是下定决心要帮执明扫除障碍,一统江山。

 

简单梳妆后,慕容离便回到了钟粹宫。昨日执明言道,要他搬来勤政殿暖阁,慕容离想也不想便否决了。一来这样太招摇,违背礼法,恐怕不止后宫反对,朝中也会有非议,现在如此引起众人不喜,并非明智;二来,慕容离居住在钟粹宫,与三位藩王之子同居,还可探听些消息,完善他的计划。想来昨夜那么大的阵仗,钟粹宫的掌事姑姑应该会将自己的房间调换到比较舒适的地方,离三位世子近些了。

 

果然不出慕容离所料,他刚从御撵上下来,便看见茜雅领着钟粹宫的宫女太监跪在宫门外相迎。在这巍巍皇宫中,帝王的恩宠是唯一可以倚仗之物,哪怕你家世低微,身无长物,只要深得帝心,也一样可以耀武扬威。

慕容离不急不缓向前走,只是轻飘飘遗下了一句“起身”,并未多留一个眼神给这些妄图攀龙附凤的投机之辈。

 

茜雅慌忙小跑到他面前引路,满脸堆笑,“慕容小主的卧房奴婢早就差人拾掇好了,您这边请。”

 

入眼便是精心装饰过的卧房,邻近的两间正正好住着东安王世子蹇宾和敬北王世子孟章,慕容离眨眨眼睛,心道,这可真是正和他意了。其实对慕容离来说,这间房子与昨夜住的那间空荡荡冷冰冰的房子也没什么区别,他本来就不是沉溺于物欲享受的人,只是这得天独厚的环境,当真别致得紧。

 

颔首点头,茜雅见他满意,心里悬着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下了,刚要开口奉承,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了话语声。

 

“属下方夜,拜见慕容小主。”

 

慕容离闻声转身,果然见一个样貌清秀身形消瘦的男子伏身而拜,他唇边扬起一丝笑意,“何必多礼,快起来。你几时来的?”

 

“属下也是刚到,”方夜起身而立,如秀木般青葱挺拔,他脸上含笑令人如沐春风,“昨日皇上漏夜下令,唤我进宫照顾小主。”

 

“皇上有心了。”慕容离这一句虽轻描淡写,但听在有心人耳朵里,就完全变了味道。

 

 

“陵光世子,臣女为您不值。那个慕容离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和您相提并论。不过就是仗着有几分颜色,在皇上面前讨巧罢了,真正坐镇中宫的还得是您这样的家世,贵不可言......”

 

坐在陵光房间里侃侃而谈的,是天璇封地下属一州主管的庶出女儿,名叫仇紫芝,样貌倒是不差,只是被权势冲昏了头脑,性子过于简单了些。陵光端起茶水抿了一口,默默在心里评判道,想要搭着未来皇后的顺风车来晋位高升,是找错了人了,你嘴里十分嫌弃的慕容离恐怕比我更能达成你的夙愿。

 

不过这样脑子蠢笨的还尚可用来取乐,另外几个暮南王亲信埋下的探子,可真是心机深沉,善作伪装,环肥燕瘦,将传闻中执明喜欢的样儿都集齐了模仿得十成十的像,必定要他深陷温柔乡生出个傀儡皇帝来。暮南王的意思是下任皇帝最好是嫡长子,即位便是铁板钉钉再无异议。可陵光并没有想要给昏君生子的想法,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抱养一位嫔妃生养的庶出皇子,反正执明一死,不管什么嫡庶,都是他的血脉,皆可承统。

 

按照执明那昏庸好色的样子,这应该不是件难事,真正让他辗转反侧的,是另一件。

 

陵光送走了一直聒噪的仇紫芝,慵懒地倚在美人靠上思索,为防选秀子嗣勿入冲撞,居住在钟粹宫中已备复选的官家子是不可以随处乱走的。他现在别说是找裘振,宫中那么多的太监宫女和内侍来来往往,就连房门都不方便迈出一步,更别说他现在的身份,随便在回廊里坐一坐,都有宫人来奉承攀附,真是烦不胜烦。

 

“暮南王府女婢碧琉,在下庚辰,拜见陵光小主。”

 

陵光闻声起身,略一思索,言道,“进来罢。”

 

话音刚落,便见一位相貌上乘的女婢和一位容貌秀丽的男子近前拜见,“陵光小主万福。”

 

“不必多礼,”陵光笑道,“真是雪中送碳,我正想着你们呢。不过,怎么你们这样早就能进宫?不是家里带来的随侍要等皇帝殿选之后才可验明正身进宫服侍吗?”

 

“因为早晨太后听说陛下昨日为慕容小主召来了自幼服侍的可心人,便也叫我们同样进宫来了。”碧琉上前回话,“一起来的还有蹇宾小主和孟章小主的人。”

 

“这个慕容离,真是盛宠啊......”陵光喃喃说道,“只是不知道这宠幸到底能不能为我所用......”他心念一转,似是想到了什么。

 

 

正是金秋时节,钟粹宫中多植桂花,清风徐来,一阵阵花香随风飘散,馥郁艳丽,恰如宫中的各位以待殿选的官家子,娇艳活泼,惹人喜爱。八月十六是钦天监定的好日子,阖宫中秋夜宴之后便是帝王的再选,到底谁能留在宫廷成为妃嫔贵君,就在那一天见分晓了。

 

然而此时距决定命运的那一天还有不少日子,诸位小主一直待在钟粹宫不让出去,都快闷出毛病了,当然这些人中,是不包括慕容离的。执明经常宣慕容离伴驾,在宫中四处游玩,宫廷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执明帝最近都不怎么出宫去寻欢了,只陪着慕容离在宫里取乐,时而留宿,时而宴饮,慕容离在钟粹宫这些待选子嗣中的名声,已经和历史上著名的红颜祸水不相上下了。

 

“毫无德行的浪荡子!”

“妲己妹喜转世!”

“媚上的妖孽......”

 

慕容离绕过回廊便见几个衣着鲜艳的待选之子凑在一起对他高声辱骂讽刺,端得是义愤填膺,像是不让他听到就不甘心似的。慕容离微微向后撤一点身子,扶着栏杆掩在青郁的树后,目光流转,忽然瞥见了什么,心下了然。

 

慕容离面若寒冰,双手绞紧,显然是气急了,却自持身份不屑与人逞口舌之利,暗自气恼。正在这时,一声极好听的声音厉声喝到,“宫廷大内,谁给你们的胆子如此放肆!”

 

步履匆匆,淡紫色的裙裾衣袂飘然,陵光俏脸生薄怒,一身藩王世子的雍容华贵撞入众人眼帘,“陛下采选宫嫔侍君,以德为先,识大体知仪礼为要,你们尚未再选,便只知拈酸吃醋,不知大局为重,应该全部撵出宫去!”

 

“暮南王世子恕罪,我们再也不敢了。”刚才气焰嚣张言辞激烈的几位待选之子闻言见状,皆跪于地上连连求饶。

 

陵光看他们悔过心诚,便一挥手放过了,“若再叫本世子听见一次,定不轻饶!”

 

慕容离目送他们散了,才从树木阴影处走出来,向陵光施礼,“多谢暮南王世子仗义执言。”

 

“不必多礼,不过是举手之劳,当不得公子一句谢。”陵光偏身避开,笑容满面地虚扶一把,“慕容公子仙人之姿,在下有心结交,只怕唐突。”

 

“世子赤诚,是在下身份低微。”慕容离回道,“若世子不弃,请闲时来屋中小坐,在下当奉茶相候。”

 

“除了去向太后问安,我向来是闲的,只是慕容公子忙碌吧?”陵光有些促狭地笑着说,“择日不如撞日,不知慕容公子此时可得闲?”

 

“自是要好好招待世子的。”慕容离虽依旧笑容不多,但脸上的神情比平时缓和不少。陵光走在他身边,悄悄打量,见他虽然出身不好,却仪态万方,心中略过一丝隐约的疑惑。

 

慕容离的房间离陵光并不远,与他做邻居的是世子蹇宾和世子孟章。蹇宾此人颇有些傲气,恐怕心内也是不愿来皇宫做这质子的,倒是有时曾与陵光对坐言谈。然而世子孟章,陵光自那日选秀见过一面之后,便再也没能得见。听闻孟章身体不好,有咳疾,终日足不出户,所以才甚少露面。

 

屋内芝兰芬芳,是宫中的顶级安神香料,陵光见他点这么多,又看他眼睑下微青,恐怕是难以安眠,心中暗自思量,这般盛宠,为何还心事重重?

 

慕容离端起方夜递进来的茶水,亲自奉上,“寒舍简陋薄待贵客,望见谅。”

 

“哪里话说,”陵光见他这般客气,似是有讨好之意,便试探着道,“今日见了慕容公子,看着真是亲切,竟然颇觉一见如故,我们日后常来往可好?”

 

“离正有此意,”慕容离淡淡一笑,真是倾城容颜,令人见之往俗,陵光也不免在心里感叹,怪倒天下这么多人想当皇帝,这样的绝世佳丽都能归了那昏君,真是权势财利迷人眼啊。

 

“那就叫我陵光好了,我便叫公子慕容,怎样?”陵光笑道。

 

慕容离点头回应,而后又轻叹道,“可是世子毕竟尊贵,等到册封之后,哪里能再唤‘陵光’这个名字呢......”

 

原来他担心的竟是这个吗......

 

陵光略一思索,宽慰道,“慕容与陛下恩爱甚笃,位份必不会下于四妃的,不必担心。”

 

慕容抬眼看了陵光,又垂首低眉,“我也不在乎这些虚衔,只要能和皇上在一起,我就满足了...我身份又低,性子又寡淡,想来是难以久久留住圣心的,不若陵光,这样的容貌身世,皇上定会喜欢...”

 

“我根本就不在乎他喜不喜欢,”陵光见慕容离轻易便吐露了真心,也满不在乎地说,“皇后于我,实在毫无意义,不过父母之命无法拒绝罢了。”

 

慕容离闻言有些惊奇,喏喏言道,“皇上富有四海又长得丰神俊朗,陵光不喜欢吗?”

 

陵光坚定地摇头,“不喜欢,所以慕容你尽可放心。”他看见慕容离顿时喜形于色,心里默默叹道,好一个绝色佳人,只可惜这样痴傻,怎么就偏偏真心喜欢上了执明...不过是不是真心,确实有疑,但这美人也是单纯得很。

 

“对了慕容,最近陛下都带你在宫里干什么呀?”陵光眼睛微微睁大,端得是俏丽无匹,“我终日里闷在钟粹宫,烦都要烦死了!”

 

“皇上带我在宫中游玩,我们去了很多地方,有......”

 

......

 

送走了陵光,天色也不早了,方夜唤人传膳,慕容离则独自坐在小几前下棋。一枚白色的云子捻在手里,他正要落子,却听见方夜在旁边轻笑,“属下恭喜少主。”

 

“喜从何来?”慕容离下手落子,眼神依旧关注着棋盘。

 

“属下恭喜少主求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方夜欣慰道。

 

慕容离并未言语,只是低声说着,“这一子下得不好,无攸利。”

 

“此步棋在情不在利,”方夜接话,“情深似海,义重情深。”

 

“你的话越发多了,”慕容离终于瞥了他一眼,“和庚辰说,缄口莫言,你自己也需自省。”

 

他见方夜低头称是,心里又回想起刚才的话,眼神不知飘落何处,启唇轻轻道,“叫人去御膳房添个燕尾酥炸桃花虾,执明爱吃。”

 

 

中秋月圆,阖宫夜宴,张灯结彩。

 

钟粹宫里忙碌成一团,明日就是帝王再选,今夜却可见到圣颜,众人都卯足了劲儿要好好打扮,争取能让皇帝一见倾心。

 

陵光坐在梳妆台前,碧琉正拿着梳子顺他带些微卷的秀发,庚辰站在一边回话,“在下愚钝,并未在宫中发现裘将军的下落。”他神情间全是懊悔和不甘,陵光从铜镜中看见了,对他说,“你不必懊恼,我知道裘振被关在何处。”

 

“当真?”庚辰闻言一惊,复又笑开,“世子果然冰雪聪明,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请问裘将军现在何处?”

 

“西北方向,偏矍殿。”

 

中秋宫宴摆在昭华殿,陵光随着太后陵柳一同赴宴。他一身明黄衣衫,正是太后专门派人送来的,上面绣着文彩辉煌的凤凰,制式与皇后礼服几乎一模一样。陵光扶着太后迎着众人的伏拜走上主位,见执明帝时,只略施一礼,便坐在太后下手处,而太后则落座于上位,居左为尊。

 

执明一直面含微笑与太后见礼,太后也虚与委蛇,见他下手处坐着一个从来没见过面的人,心思一转,便开口问道,“这位还没见过,不过能得皇上这样喜爱,定是名扬六宫的慕容小主了吧?”

 

慕容离见陵柳点名问他,也落落大方起身回话,“草民慕容离,拜见太后。”

 

他声音清澈凌然,脸上一丝笑纹也没有,实在是不招长辈喜欢。陵光小心瞥了一眼太后,果然见她霎时脸色就不好看了,语气也装不下去和蔼可亲,对皇帝言道,“百姓家里有话,娶妻娶贤,皇帝的皇后就很好,那些狐媚妖精似的,新鲜过了差不多就丢开手吧!”

 

执明闻言称是,却立刻摆手让慕容离坐下,唤来身边内侍,“去取朕的披风来给阿离,夜里风大,他身子弱,着了凉可不好。”

 

执明虽然当场让太后下不来台,但太后见到他如此重色轻国,也没有再说什么。陵光冷眼旁观,倒没觉出执明是宠慕容离来迷惑他人,只觉得他是真心心疼,不禁在心里好笑,原来这还真是一对儿痴恋鸳鸯啊。

 

慕容离今日的装扮与平时大不相同,他着了一身红裳,衣襟袖口皆绣满了大朵盛开的昙花,浓墨重彩的眉目,微微泛红的眼角,实在是艳丽无双,却依旧是这种清冷性子,令爱的人爱不释手,恨的人恨之欲狂。

 

宫宴之上,一片觥筹交错,陵光陪坐并不饮酒,执明拉着慕容离饮到半醉,提议要去湖上画舫赏月,太后兴致不大,想要回宫。陵光见时机正好,便也推脱道身体有恙,同太后一起回宫休息。哪知执明左拦右拦,就是不放太后离开,天理孝道都说出花儿来了,太后再走,执明都要跪地相请了。毕竟也是皇帝,太后陵柳经不住他磨,便同意了,只让陵光小心回去。

 

陵光缓步走出昭华殿,到无人处,立即脱下身上繁复的衣衫,卸下头上沉重的发饰交给身边跟随的碧琉,只留下一身简单的深色衣衫,正是宫中常见的内侍所穿的衣物,他匆忙说道,“你快回钟粹宫等我,任是谁叫门皆不能开,就说我困乏得紧已经睡了,明白吗?”

 

碧琉点点头,转身就朝钟粹宫走去,而陵光,则向着宫廷的西北角落而去。

 

 

“宫廷的西北角落里,有一个殿名十分奇怪,叫做偏矍殿。那里是文帝的一位从宫女晋升为妃嫔的宫人所居住的地方,只是这位宫女不得宠爱,文帝又恨自己与宫女留下了孩子,便将她囚禁在此,不许她随意行走。后来那宫女死了,对文帝的恨意无处排遣,就化作怨灵,终日不休,后宫中服侍的宫女太监都不敢靠近。听说最近一年那怨灵越发厉害了,常闻那里经常传来嘶吼之声,宫中传得沸沸扬扬,太后娘娘便命人封了宫,任何人都不得入内。”

 

陵光向前疾行,脑海中又回想起这番话。文帝确实有一位由宫女晋封为妃的宫嫔,这人就是执明帝的祖母,此地对执明来说定是意义非凡。由常理推之,若有人要藏东西而不被别人发现,编排说这里闹鬼,便能杜绝一大部分人的好奇心。一年前启琨帝被刺身亡,执明帝登基为皇,说裘振是执明帝为当上皇帝而送给太后的筹码也不为过......意义非凡之地,正好放置自己登临天下的政治筹码...何况正巧那时谣言四起,太后又命人封宫......

 

裘振有九成就在此处!

 

若是不在,陵光想,那仗着太后的恩宠,哪怕是被人看见也无碍了。

 

宫帷之中,西北处确实人迹罕至。陵光与从钟粹宫赶来的庚辰汇合,一起开始找寻这座偏矍殿的位置。越是难寻,越是偏僻,陵光心中越是欣喜,这也就能证明,陵光的推断应该没有错。终于,他们在杂草荒凉的最偏西处找到了这座宫殿。

 

若不是亲眼见到,陵光很难相信宫中还有如此苍凉的地方,青石砖缝隙里的野草几乎要蹿到半人高,红墙斑驳,庭中荒芜,连刻着“偏矍”这两个字的牌匾都歪歪斜斜,马上就要掉落似的。微风吹过,和着杂草的窸窸窣窣声,确实让人脊背发凉。

 

陵光想要走进去,却被庚辰拉住了,“世子,此地诡异得紧,我们先回去吧,待明日殿选和册封礼过后,我先来打探一番。”

 

陵光甩开他的手,不悦道,“已经走到门口了,怎么能退缩?你若害怕不敢,就回钟粹宫去。”他这样说着,便毫不犹豫地一步迈上台阶,率先踏入了偏矍殿,四处环视,匆匆向更深处去了。

 

庚辰见他身影已经被阴影吞没,微微偏头看向隐在暗处的一个小宫女,轻轻一点头,也快步走进了殿中,去追陵光。

 

今夜月色明丽,幽白的月光从雕花窗棂洒入偏矍殿,更显清寂。陵光和庚辰一路找寻,也没有发现什么。正当他觉得有些沮丧靠在内墙边休息时,忽然手肘碰到了旁边一个突起处,那墙便如同一扇门般,吱呀作响地,缓缓打开了......

 

 

远处丝竹声幽幽飘来,水波荡漾,荷花盈盈盛开在水中央,衬着无边月色,妙不可言。画舫内莺歌燕舞,太后禁不住众人劝酒,略微饮了一些,脸上便见了红色,显然已经微醺。执明已然喝醉了,他倚在王座上,眼神迷离,揽着慕容离的肩凑过去说话,十分亲昵。此时,外头放了欢庆的烟花,一时间夜空如万千花树同时绽放,星如雨落,煞是漂亮。可烟花毕竟易冷,一瞬的繁华后便是永夜,执明不耐这种清冷寥落的气氛,便吩咐画舫回转,众人都回宫算了。圣驾登岸,执明揽着慕容离纤细的腰肢与太后告别,正要回暖阁休息,忽然一个小宫女直直冲了出来跪在地上,大声喊道,“求陛下救救皇后娘娘!”

 

“朕尚未立后,何来皇后之说?”执明面色不豫,有些事情,有些话语,向来是不能明说的,哪怕就剩下一层窗户纸,那捅破和没有捅破也还是有区别的。

 

“陛下...陛下明鉴,是暮南王世子,进了宫中闹鬼的偏矍宫,半晌没有出来了!怕不是...”她咬了下唇,声音也变小了,“怕不是......撞上了那位娘娘...被...”

 

“住口!”太后厉声喝到,“陵光世子何等尊贵人物,缘何要去一废弃的冷宫之中!来人!把这个妖言惑众的东西拉出去!”

 

“圣上明鉴!”小宫女吓得瑟瑟发抖,却还是大声说,“奴婢本来在昭华宫当差,想要去小解的时候,发现暮南王世子将身上的衣衫头饰都换了,扮成了内侍的样子,急匆匆朝着西北方走去了。奴婢想要告诉世子别往那处荒凉地走,可是世子走得太快,奴婢只能紧跟,没想到一抬头,就见到世子进了偏矍宫!奴婢没有胡说!只要派人去偏矍殿查看,暮南王世子就在那里!”

 

执明已经气得攥紧了拳头,大吼一声,“莫澜给朕滚出来!”

 

站在后面醉得东倒西歪的莫澜慌忙跑过来行礼,“臣在,臣在.....”

 

“带宫中侍卫即刻前去偏矍殿团团围住,一只苍蝇都不能飞出去!明白吗!御辇何在?立即摆驾偏矍殿!”

 

“遵旨。”

 

 

陵光用打火石点燃了火把,慢慢往里面走。这是一条漫长的甬道,庚辰跟随在他身后,一言不发。陵光越走越觉得不解,他身在其中,觉得这简直就像一个迷宫一般,怎么走都走不到头。

 

难道我被骗了?

 

可是,哪有寻常宫殿地下能建成这样?

 

他心中疑惑越来越浓,却无法说服自己反身回去,只得硬着头皮一往无前。终于在甬道尽头看到了前方有一星半点的亮光,他连忙熄掉火把,快速向着那处移动。

 

越近越清晰,陵光看见那是一间暗室,一个衣衫不整浑身是血的人被绑在中央的刑架上!

 

他忍不住跑起来,气喘吁吁地奔到那人面前,颤抖的双手小心翼翼拨开散乱的头发,捧起那人的面颊,却发现此人并不是裘振!

 

陵光一下子愣住了,他赶紧松开手,环视四周,又凑近墙壁研究了一圈,敲敲打打,也没有发现什么暗道...

 

他站在暗室中央,眼神慌乱,紧皱眉头,似乎想到了什么......

 

糟了!他中计了!

 

刚刚赶过来的庚辰一脸迷惑,“世子怎么...”他正要上前去看那被绑起来的人,却让陵光拉住了,只听得陵光恨恨道,“这根本就不是裘振!”

 

“那我们......”庚辰的话音未落,陵光立刻拉着他开始跑,“我们赶紧回钟粹宫,我们被人算计了!”

 

 

已经太迟了......

 

一向偏僻荒凉的偏矍殿外站满了守卫,陵光和庚辰刚一出来,便被抓了。庚辰将陵光挡在身后,陵光则极力隐藏着自己的脸,庚辰满脸含笑,对着面前带刀的侍卫说,“我是新进宫的,一时迷了路,还望大哥通融...”说着将一张银票塞在了那人手上。

 

没想到那人油盐不进,“两位跟我走吧,通不通融的,卑职没有那个权利。”说着,便一挥手招了几十个侍卫过来,逼迫庚辰和陵光跟着他们向前。

 

陵光看见执明和太后的时候,心一下子就凉了。本来他以为不过是关在慎刑司,还想着让碧琉连夜买通关系将他放出,却忘记了,人家花这么大的力气设局,怎么能不让他脱一层皮......

 

低头跪在地上,陵光听见执明的声音像是淬上了冰,“抬起头来。”

 

他心跳得飞快,犹豫不决之间,又听见太后的声音,“皇帝叫你们抬起头来!来人把他们的脑袋给哀家抬起来!”

 

陵光自是不愿让别人碰自己,心一横,仰头看着执明和太后,眼中皆是无惧。

 

明月高悬,陵光的那张俏丽脸庞将所有人都震惊得无声了。

 

太后气得向后倒退了小半步,被身旁服侍的姑姑扶着,执明也是脸色铁青,慕容离柔弱地伏在执明怀中,只偷偷露出半只眼睛看着。

 

“好好好!我的好皇后!”执明瞪着陵光道,“你避开众人漏夜前来偏矍殿,要干什么呀?”

 

“我......”陵光的话尚未出口,便被身边的庚辰拉住了,他抢着答道,“陵光小主只是一时贪玩,最近在钟粹宫被憋得狠了,在家里从未这样束缚过,所以才出来......”

 

“换上内侍的衣裳来宫中禁地松快松快?”执明犀利地一针见血道。

 

太后闻言,双眼落下两行泪来,偏头过去,不愿再看。

 

执明嘴角牵起一丝细微的笑,道,“暮南王世子陵光夜闯宫廷禁地,按律当......”

 

“执明皇帝!”太后忽然大声喊了一句执明的名字,这一声的含义,有威胁,有恳求,也有些数都不清,道也不明的意思。执明深吸一口气,转向太后,洗耳恭听。

 

只见太后低声道,“夜深了,皇帝也该休息了,哀家先回长信宫中了。”

 

执明弯腰行礼,“儿臣,恭送太后。”

 

上谕,暮南王世子陵光,御前失仪,着令披香宫中禁足十日,钦此。

 

翌日,执明帝殿选,册封暮南王世子陵光为贵君,赐住披香宫;东安王世子蹇宾为淑君,赐住永宁宫;敬北王世子孟章为贤君,赐住长亭宫。

 

平如令慕容修之子慕容离,封昭仪。

 

下章:状元与太医

 

P.S:乾坤二位同时上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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